天气好热,太阳疯了一样燃烧着大地。柳叶懒懒地打着卷儿,柳枝蔫蔫地低着头。风呢,干脆热得就没敢露脸,早不知躲到哪偷凉去了。往日欢唱的亳清河水,似乎也被热得一动不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午饭后,天越热了,太阳真的疯了,更毒地、完全失去理智地吐着火芯子。上班时间到了,我走出家门,抬头看看头顶那个肆虐的大火球,不由地皱眉迟疑了从去年开始,我的紫外线过敏就越发严重了,只要太阳稍强烈点,脖子、脸上乃至手背上,就会出现好多小点子,又痒又难受,却又没什么好药可治但迟疑归迟疑,总不能因此不上班吧!于是我又返回去,穿了一件带帽子的长外套,戴了一双冬天才用的厚手套,自认为武装得够严实了以后,才又出了门,无奈地发动摩托车,急急地一头冲入那热得发亮的火海中。
还算不错,从自家的圆梦小区出来一路往东,沿七一西路穿过滨河公园,再驶上五龙桥,竟然没有遇到一辆车、一个行人,我不由一阵庆幸、一阵暗喜:不赖,车这么少,我可以骑得再快一点!
过了五龙桥至滨河东路右拐往南,大约三、四百米,就是人民路桥头交叉口的红绿灯,这一段路路面宽敞,视野开阔,一马平坦。道路两旁的两条绿化带,将两边的人行道和中间的行车道两分为三。绿化带里,一簇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郁郁苍苍,生机勃勃。冬青丛中,一株株银杏树枝繁叶茂,蓬勃吐翠,间隔均匀,就像是两排夹道而立的礼仪小姐,花枝招展地在烈日下竞相比美,碧翠的冬青就是她们漂亮的裙子,繁茂如千万只绿色的小蝴蝶簇拥在一起的银杏叶就是她们美丽的头饰,地上的那一片片树荫则是她们婀娜的倒影。
滨河东路南侧,也就是靠亳清河河边的那排银杏树,又似乎早就知道我不能晒太阳、故而特意要给我遮挡阳光似的,竟然均匀地、恰到好处地在树下的行车道上留下了一长排阴凉。抬头望去,那斑驳如花地毯般铺满路面的阴凉,就似乎是无数灵动的小花仙,正在欢快地簇拥着向我招手,冲我嬉笑,使我顿觉一丝舒爽从心头升起。
我眼睛紧盯着前方的红绿灯,尽可能快地继续行驶着,希望能趁着绿灯,早点穿过人民路桥头那个路口,早点到单位,早点脱离火海。但还是不凑巧,当我驶至距离前边路口停车线大约还有七、八十米远时,红灯还是亮了。而我此时正行至右边绿化带末端最后那棵银杏树下,高高的银杏树正好为我遮挡住了头顶的太阳,我不由地看了一眼前方七、八十米外的停车线,虽然有点迟疑、但却还是身不由己地减速、停车最后,那棵银杏树的树荫正好把我包裹住。
此时,空旷的路口就只有我一个人,对面以及左前方由人民路西行和右前方由人民路桥东行的方向都没有车也没有行人。我不由地又一次暗自庆幸:还算好运!同时一边紧张地盯着前方红绿灯倒计时显示屏,一边观察着周围的车道,一边有点做贼般忐忑不安地盯着前方的那个大摄像头但愿摄像头后边没有抓拍的眼睛。同时希望身后千万不要来车,尤其是不要来右转的车,因为我停车的地方毕竟距离停车线还有七、八十米远这真的是一个极为尴尬、极不妥当的距离。而且我所在的车道,又是直行车和右转车共行的那段所有右转的车,都必须要先通过我身旁绿化带末段才能右拐分道,我却正好就停在这个拐点处,正好挡住了后边右转车的道。
我紧盯着摩托车的两个后视镜,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千万不要来,千万不要来,等绿灯亮了、我走了再来
但还是来了!后视镜里,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正忽闪忽闪地打着右转向由远而近驶来。我沮丧地暗暗叹了一口气:唉必须要让路了,必须要到前边的停车线位置了,必须要到烈日下暴晒了。一边想着,一边无奈地捏紧车把,一边继续紧盯着后视镜近了,再近点,十米,八米,六米,五米不能再等了就在打火发车的那一瞬间,我却忽然看到那辆红色的右转向在减速,而且越减越慢、越减越慢,最后竟然在距离我大约两米不到的地方静静地停了下来,连一声喇叭也没响
我不由又看了一眼前方七、八十米外那道被烈日晒得发亮的停车线,看了一眼还在闪着的红灯倒计时显示屏还有30秒呢!诧异间,我不无困惑地扭回头看向身后,只见那辆红色的小轿车挡风玻璃背后的驾驶座上,一位20来岁的年轻人正在冲我微笑着,见我看他,竟然还笑嘻嘻地冲我做了个鬼脸目光相遇的刹那,我忽然感到心底深处有一种暖暖的东西在涌动,继而眼眶里似乎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多好的年轻人呐!
转眼间,后视镜中又有一辆红色的小轿车由远而近地驶来,同样减速,同样静静地停下,停在先前那辆红色小轿车后边,同样没有喇叭声
又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驶来,后边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一辆,两辆,又一辆它们一个个都同时接受了什么命令似的,一辆接一辆,不约而同地静静地停了下来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多好的小轿车!多好的司机!多美的银杏树!多美的家乡人、家乡水、家乡风情!多靓丽的一道家乡风景我的眼睛再也忍不住地潮湿了,本能地扭回头因为我实在不愿意让他们看到我眼眶里的那层晶莹但透过那层晶莹,我却紧紧地、紧紧地抿着嘴唇甜甜地笑了
三秒、两秒、一秒,绿灯终于亮了!发车,启动,轻轻地滴滴滴三声喇叭后,我向前边的停车线驶去
天还是很热,但风儿却不知在什么时候露脸了红绿灯对面的那两排银杏树似乎正在向我招手,似乎也有意地在树下给我留下了一排阴凉那斑驳如花地毯般铺满路面的阴凉